向未来，职业新闻传播主体的特质将更加职业化、专业化，非职业新闻传播

主体的媒介素质、新闻素养将会得到不断提高，互动、互补与博弈始终是不

同类型主体间的基本关系。

一、新闻传播者构成方式的历史演变

新闻传播者并不是抽象的存在，而是历史的、具体的存在；在不同的历史

时代，从社会现象上看，主导性的新闻传播角色在不断演变，从而形成了不

同时代主导性的新闻传播模式，呈现出不同时代的人类新闻活动特色。如果

以近代西方职业新闻传播主体的生成为基本参照，通贯历史，可以从新闻传

播主体角度大致将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类新闻活动划分为三个大的时代：民众传

播者为主的时代，职业新闻传播主体占据核心的时代，以及正在生成的职业

与非职业传播主体共在但仍有“偏向”的时代，人们通常称之为“融合时代”

而这样的时代如何演变，还有待观察。

在展开具体的阐释之前，需要特别说明的是，以“人类”整体作为主体

对象论说人类的新闻活动，其实是非常大而化之的做法，也是相当不准确的

做法，因为在人类不同群体（地域、社会）之间，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着或大

或小的差异与差距（包括历时性或共时性上），诚如美国新闻史家米切尔·斯

蒂芬斯所说：“信息的收集和传播方式在不同社会发展各有先后。”①我们只有

以一定的人类群体、地域、社会为对象，才能对其新闻活动的具体历史演进

做出比较准确的描述，笼而统之的宏大叙事很多时候不着边际。人类不同群

体的历史演进是“参差不齐”的，各有各的特征，各有各的道路，永远都难

以做到“并驾齐驱”。因此，当我们以人类整体的名义来描述、论说人类的新

闻活动演进史时，其实更多关注的是历史的先行者的步伐，或人类整体新闻

活动的可能历史趋势，而非人类整体新闻活动史的实际的整体进程。也许正

是因为我们普遍相信先行者的方向是人类新闻活动的整体趋势，因而，常常

把对先行者的关照看作对人类整体的关照。但必须自觉的是，这更多的只是

具有方法论的意义，并不就是完全的历史事实，特别并不就是每一具体民族、

国家或地区人群的现实事实。对人类新闻活动（其他领域的活动也一样）的

整体性真实把握，需要具体观察、分析具体的社会实际，只有了解掌握构成

整体的所有部分，我们才能真正“心中有数”地理解整体。

在以印刷新闻为标志的现代新闻业（modern journalism）诞生之前①，人类

的新闻信息分享、共享活动，尽管还有书写新闻（书信新闻）的形式，但最

主要的是通过人际交流的方式得以实现，面对面的直接传收互动是人们之间

的主要信息交流方式。在这样的情境中，组成共同体的普通的民众或所有的

普通百姓，就是最基本也是最为庞大的新闻活动者、新闻传播者。因此，对“前

新闻业时代”来说③，在传播主体论视野里，就是一个以民众传播者为主的时

代。“在现代技术产生和发挥作用之前，共同体的传播活动主要通过直接参与、

共同打造互动“空间”所进行。”③当然，在社会主体的不同群体、不同阶层构

成中，不同群体、层次内部及不同群体、层次之间的新闻传播存在着内容上、

方式上的客观差异。

民众传播者为主的时代是个相当模糊的总体性描述。其实，在印刷新闻

诞生之前，民众传播者为主的时代内部本身是十分复杂的。从大的时代划分

上，人们通常分为口语新闻时代和文字（书写）新闻时代。应该说“口语新

闻时代”，能够比较好地反映民众新闻传播者为主时代的特点，但“文字或书

写新闻时代”，并不能真实反映民众新闻传播主体为主时代的典型特征。在书

写新闻时代，只是说人类有了可以通过书写方式、文字符号方式传收新闻的

新形式，出现了不同于单一口语新闻传播方式的新方式，但在现代新闻业形

成一定规模之前，由于人类整体的文化与识字水平所限，书写或文字新闻本

身并没有占据新闻传收的主导地位，人类交流新闻信息的主导方式依然是面

① 现代新闻业的形成，是一个历史的过程，很难以某一技术、某一报纸甚或某一人物、某一事

件作为标志去划分历史时代。

② 我以现代新闻业的诞生为标志，将人类新闻活动从纵向上划分为三个大的时代：其一是现代

新闻业诞生之前的时代，称为“前新闻业时代”；其二是从现代报纸诞生以来逐步形成的报刊、广播、

电视为主要媒介形式的“新闻业时代”（人们也习惯称之为传统新闻业时代）；其三是互联网诞生特别

是移动互联网产生以来形成的不同于传统媒介时代的“后新闻业时代”。

对面的人际交流方式。书写新闻本质上属于社会上层的新闻传收方式①。人类

新闻活动史的时代划分，通常是以某种新的媒介形态的出现作为标志进行的，

但这并不必然意味着一种新的媒介形态的诞生，就把人类立刻带入了以该媒

介形态为主的传播时代。事实上，后继传播时代都是在历史承继、叠加、扬

弃基础上进行的；一个时代到底以哪一种或哪几种具体媒介形态为主展开新闻

活动，需要具体研究，需要实证的数据加以说明。

在民众新闻传播者为主的时代，存在着两种典型的传播方式，一是横向

传播方式，即新闻信息在普通社会民众之间或一定社会群体、社会层次内部

的分享、共享方式；二是不同社会层次或阶层之间的纵向传播方式，即新闻信

息从社会上层向下的播撒方式，或从社会下层向上的输送方式。而在实际的

新闻传播中，可以推断和想象的是，这两种方式的交织或融合。在文字传播

诞生之前，这两种方式只能通过口头语言的方式展开，但在有了文字传播方

式之后，文字（书写）传播方式与口头传播方式一起，成为民众时代的共同

传播方式。不管是在口语传播时代，还是在口语与文字共在的传播时代，可

以肯定的是，由于社会阶层之间的客观差别，常态的口语新闻传播主要发生

在同一群体或阶层内部，而不同社会群体、阶层之间的口头新闻传播是相对

比较少的，这在社会地位、等级相对比较森严的历史时代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仅就文字传播方式而言，越是向人类新闻活动的前期追溯，越是可能发

现，它仅存在于一定社会的狭小范围，仅存在于社会的上层或精英群体内部，

或者特殊的群体之中。只有在文字传播发展到一定水平和规模，实质上是说，

只有一定社会的整体文明程度、文化水平进步到一定程度，纵向贯穿式的文

字传播才有普遍的可能。这就是说，同一社会阶层，特别是社会层次比较低

的阶层，由于文化水平（主要表现为阅读能力）的限制，仍然采用口头传播

为主的方式，而文字方式主要限于一定社会的上层或精英范围；因为越是向

前追溯，识字范围越是局限于在社会的精英阶层、统治者范围或特殊的人群

范围。

民众新闻传播方式并不限于本节所说的民众传播者为主的“前新闻业时

代”，而是贯穿人类新闻活动始终的一种方式，如今人们所说的“公民新闻”

（citizen journalism）不过是民众新闻传播在新时代的表现方式。但需要注意的

是，民众新闻传播方式在当今新兴媒介诞生之前，其主导的模式一直是人际

方式，是面对面的方式，发生在相对比较狭小的私人领域内。当然，人们也

会运用一定的技术中介（书信、电话等）展开人际间的新闻信息交流。只有

在人类整体新闻活动进入网络时代、新兴媒介时代之后，民众新闻传播方式

才真正冲破了以人际模式、面对面模式为主的模式限制，由“直接传收”时

代真正进入“间接传收”的时代，由人际间的私人化传播模式为主开始可以

进入大众化、公共化传播的时代，即民众（公民）个人可以展开公共化的、

大众化的、社会化的公开传播，这才是真正的革命性的变化，它从实质上改

变了大众化、公共化新闻传播主体的结构方式。对此，我在下文中还要进行

专门的讨论。

（二）职业传播主体占据核心的时代

现代新闻业的诞生与演进，使其逐步成长为一个相对独立的行业领域，

具有了自身相对独立的功能与作用，成为人类社会领域中重要的一个领域。

在新闻学视野中，其中最直接的、最突出的表现之一，就是职业新闻传播者

的逐步诞生、自主与相对独立，使得新闻职业成为一种独立的社会职业，进

而使职业新闻工作者成为社会新闻图景的主要再现者、塑造者和建构者。因

而，如果从传播主体角度看，可以说人类新闻活动进入了一个职业新闻传播

主体占据核心的时代。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传统）新闻业时代”，也是新

闻传播的大众传播或职业传播主导的时代，它一直持续到现在，并且还在继

续演变。

1．职业新闻传播主体的一般历史生成

主体是生成性的存在，新闻传播主体的生成不可能超越一定社会的主体

化过程。相对独立自主的职业新闻传播主体是一个历史的形成过程，且在不

同的具体社会中有着不同的历史形成路径与方式，有着不同的步伐与样态。

尽管人类的每一分子可以说都是天然的新闻活动者，但作为职业角色的新闻

活动者，却有一个历史的产生演进过程。这一过程与整个现代新闻业产生发

展过程是基本一致的。

现代新闻业是西方社会现代化过程的产物，同时也是现代化过程的手段；

可以说，现代新闻业是整个社会现代化的一部分，是现代性展开的重要标志。

现代新闻业的产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不是以某个时间节点断然划界的。

以怎样的基本标准界定现代新闻业，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有学者